看来也不是完全不可救药

    杨灵的位置一直空着，第一节课都开始了也没见人影。苏织心里越发不安，课间铃声一响，她就急着想去老师办公室问问情况。刚冲出教室门，就在走廊拐角处被人堵住了。
    是几个穿着打扮明显比普通学生更潮流，也更张扬的男女。女生们都化着精致的妆容，发型一丝不苟，男生们则留着各种时兴的发型，衣着看似随意却价格不菲。
    他们堵住了唯一的过道，聚在那里说说笑笑，声音不小，惹得路过的学生都绕道走。
    苏织对这种类型的同学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咱们过去说过，她骨子里还是那个被保护得很好，遵循着好学生轨迹长大的女孩，觉得学生就应该有学生的样子。
    她前阵子还听说，高叁有对爱玩的情侣，午休时竟然跑到实验楼二楼的偏僻楼梯间做爱，甚至还叫了几个朋友去围观，结果被巡查的老师抓个正着，几个人在太阳底下罚站了一下午，那对情侣还被请了家长，闹得沸沸扬扬。
    这种事情，在苏织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她倒对他们没多少害怕情绪，纯纯无感，只是本能地觉得和这些人扯上关系准没好事，所以一向是能避则避。
    此刻，她见他们堵在去办公室的必经之路上，心里有点急，又不想招惹，便低下头，打算像往常一样，贴着墙边，从他们留出的那点缝隙里快速溜过去。
    一只穿着限量版球鞋的脚，却在她即将通过时，不经意般地往前挪了半步，正好挡在她面前。
    苏织停下，疑惑地抬头。
    挡路的是个个子很高的男生，有一头微卷的栗色头发，长相是那种带着点攻击性的秾丽俊美。
    他正似笑非笑地垂眼看她，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哟，小同学，没看见我们几个还在这儿商量大事儿吗？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
    他话音一落，旁边几个男女都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低笑，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苏织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某种兴味。
    一个妆容甜美的女生凑了过来，身上带有浓郁的桃子味香水气息，她凑得极近，几乎要贴到苏织脸上，呼吸间的热气都喷在了苏织的皮肤上。
    苏织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弄得有点懵，没动，只是微微蹙起了眉，不解地看着她。
    女生原本是带着几分戏弄的心思凑过来的，可当她对上苏织近在咫尺的脸。那柔软肌肤，长而密的睫毛下清澈又带着些许困惑的眼眸，因微微不满而轻轻抿起的色泽柔润的唇。
    她所有准备好的调侃话语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太……太近了。
    也……太好看了。
    她脸腾地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连耳朵尖都变成了粉色，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傲慢的漂亮眼睛，此刻呆呆地看着苏织，里面盛满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艳和恍惚，一时间竟忘了移开视线，也忘了说话。
    “喂，芽可，你干嘛呢？”后面一个男生见状，伸手把愣住的她拉了回去，笑着打圆场，眼神却也不住地往苏织脸上瞟，“欺负咱们新同学啊？不厚道。没看人家都被你吓得不自在了吗？”
    旁边几个人看到林芽可那副突然宕机、满脸通红的呆样，都露出心领神会又略带嫌弃的表情。
    几个人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有意无意地将苏织的身影更严密地挡在了他们几人形成的圈子里，也隔开了其他路学生好奇的视线。
    林芽可被拉开后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又羞又恼，咬着嘴唇，恨恨地瞪了一眼那几个把她挤开的男生，小声骂道：“搞什么嘛，到底是谁不要脸啊，一群臭男人……”
    可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透过缝隙，飘向被围在中间的苏织。
    苏织眼看课间休息时间过去了一小半，再拖下去可能就来不及去办公室了，心里那点因为杨灵而起的焦虑，加上被这群人莫名其妙堵着，还用奇怪眼神打量的不适感，终于让她有些生气了。
    她细长的眉毛皱了起来，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伸出细白的手指，试图推开挡在最前面的两个男生。
    “你们让开！”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因为生气而提高了一些，但并不尖锐，反而像珍珠落在玉盘上，“都挤在这里干什么呀？快要上课了！你们不用回教室吗？”
    被她手指轻轻推到的两个男生，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兴奋和受宠若惊的战栗感顺着被触碰的地方蔓延开。
    他们非但没有因为被推开而不满，脸上反而浮现出一种近乎梦幻的强压着喜悦的神情，甚至下意识地又往她手边凑了凑，希望能再碰巧挨到一下。
    其他人看到她脸上生动的怒意，不仅没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她连生气都这么好看，这么……鲜活。
    那微微鼓起的脸颊，因不悦而更加明亮的眼睛，都让他们心跳漏拍。
    她居然关心他们上不上课？果然是好学生啊，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被苏织这么一训，前面挡路的人终于像是恍然大悟般，不好意思地让开了一条勉强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只是目光依旧黏在她身上。
    苏织见路通了，也懒得再跟他们计较，立刻收回手，心里的那点怒气也随着道路畅通而消散了大半。
    她觉得这些人虽然奇奇怪怪的，但至少还听得进话，没有真的胡搅蛮缠，看来也不是完全不可救药嘛。
    她没再看他们一眼，像一尾灵活的小鱼，从缝隙中飞快地穿了过去，径直朝着教师办公室的方向小跑而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那群人还站在原地。
    “操……”刚才挡路的卷发男生低低地骂了一声，声音却带着点诡异的沙哑和兴奋，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苏织指尖轻轻扫过的校服袖子布料。
    “她刚才……碰到我了。”另一个男生喃喃道，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林芽可冷哼一声，抱着手臂，但眼神也一直望着苏织离开的方向：“一群没出息的家伙。”可她自己脸颊的热度，也久久没有褪去。
    走廊另一头，苏织对身后的一切毫无所觉，她只是想着，得赶紧找到老师问问杨灵的情况，然后，最好今天能见到小川，问问他那天脸上的伤怎么回事。